后续随缘,凭心而动。

梧桐宿寒枝(19-20)

         顾九思×洛子商

  私设重如山  OOC警告  不喜勿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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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19——

“池中水已经备好已好,您可要先吃些东西。”鸣一接过洛子商手中斗笠,抬眼瞧见自家主子略略红肿的双眼,欲言又止终是敢问出口。

洛子商欲要摇头,却又想起刚熟睡的川儿,随即点了点头。

鸣一将托盘中早已备好的饭菜呈上,山药米粥,骨汤,瓜果蔬菜各有一类,小小托盘竟装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小碟。

他厌厌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,着人将饭菜收拾了,孕期的厌食反应好像现在还没过去,看见吃食全然没有胃口。

脱下衣衫,全身浸在药浴中,腾腾热气萦绕整个殿房,舒服的长舒口气,散去一日疲乏。

侵湿的长发紧贴白皙肌肤,雾气熏红眼尾,双目微闭,细想来顾九思好像成熟了不少,浑身上下端庄稳重,少年的吊儿郎当也不再有。

顾九思昨晚拿出的那半块玉佩确实与母亲那块同出一处,江河!那个前朝尚书,前朝时洛家与江家的确是死敌不假,父辈纠葛幼时他也隐约知道一点,只是不想天意弄人,好巧不巧母亲偏偏是与他相爱!

他这一生被所有人厌弃、鄙夷,没有人爱、没有人疼,独自一人摸爬滚打从修罗场中爬出来,费劲心力只为活着,只为报仇。

顾朗华丧命大火时,他站在火场前发疯大笑,火光烛天与十年前的景象重合,只不过这次他是笑着,可心中却并未有大仇得报的快感,反而沉闷发堵。

他与顾九思不该相遇,明明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却交缠不清,是顾九思说要成为他的朋友,要陪他月月观赏烟火,可最后又是他抛弃自己,他说会回来,他便等啊等,等的天都亮了,积雪叠了一层又一层,躺在上面甚至软绵绵,天寒地冻他感觉不到冷,冰凉积雪落在身上缓解滚烫,意识越飘越远。

他还看到了母亲,母亲将自己搂在怀中,一下又一下抚摸着他的脊背,嘴中轻哼童谣,声音很温柔怀抱很暖和,他想睁开眼看看母亲,只是费尽力气都抬不起眼皮。

泪珠滴滴滚落,他怕弄脏母亲衣衫极力克制着,他想再看一看娘亲,想开口告诉她:娘亲,洛儿想你……

“娘亲!”

洛子商猛然睁眼,急促的呼吸混乱思绪,右手一触脸颊湿润指肚,他哭了,又哭了。

母亲很少入他梦境,上一次还是在几年前,每个夜晚他都会想起母亲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的场景,母亲脸上常常挂着笑,因为家里也只有她一人会对自己笑。

后来,他想母亲时便会闭眼睡上一觉,因为只有在梦里他才能在看见那张温柔笑颜。

是上天怜悯他吗?他放了柳玉茹,柳玉茹救了顾朗华。

顾家被烧,顾九思一定恨急了他。

初见范玉那日,那是徉州后他们第一次见面,顾九思咬牙切齿的样子,至今印在脑中,那幅厌恶的表情他在许多人脸上看到过,十年前自己一定想不到有一天也能在顾九思脸上瞧见。

恨却又奈何不了的样子不正是他想要的吗?但他却并不开心,十年前那一捧肉包子好像对他下了蛊,让他一见顾九思便失了自己。

可什么是真正的他,他一生最擅谎言,擅长将真正的自己藏起来,用自己最讨厌的样子示面他人。

顾九思能轻易揭穿他,让他的谎言无处可逃,黏腻污血侵染手掌,他记得顾九思额间冒汗却故作轻松安慰他的模样。

他与他如何,他言不清、道不明。

20——

庆功宴前两日顾九思借各种理由往他府中跑,但无一列外都被洛子商挡在门外,两人有事也只在门外聊,天气严寒顾九思怕人生病,每次只短短寒暄几句便又借口离去。


  昨日傍晚顾九思邀他一同进宫,他们两人位居高位,同进同出总归不好,所以他拒绝了。


  庆功宴设在傍晚,他将川儿提前喂好交由汝娘照看,她带川儿时间最久,有她在除非川儿饿极,不然一般不会哭闹。


  洛子商打点好一切,准备前往宫中,刚走出府门一步就望见不远处马车前站立的顾九思,面带斗笠,看见自己大挥手臂呼唤着。


  洛子商扶额,叫他不要离府门太近,他便远了几尺,叫他不要太过招摇他就遮面而来。


  吩咐下人将自家备好的马车牵走,洛子商才悠悠朝着顾九思走去,想必两人已等了许久,走近时驱车的小厮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,微带幽怨。


  “洛大人可叫在下好等!”顾九思调侃着伸手扶人走上马车,翻过棉帘露出的缝隙。


  洛子商眼底略有乌青,自上车后便没有说一句话,闭着眼小憩。


  “没睡好?”


  他不答头歪向一侧,揉揉泛酸的胳膊,午时哄睡孩子抱着足足半个时辰才睡着。


  “顾大人多虑了,如今朝堂诸多事宜都用不到在下,我只不过空挂一个名头,成日闲的很。”


  顾九思将食盒打开,一碟糕点印着云纹,正是现下街上卖的最火爆的点心,人人都抢着要,点心制作方法颇为特殊,由经验老道的老师傅历经数道工序,蒸制而成,秘方只家传,故而货品有些供应不足,鲜少能抢到。


  洛子商撇了眼推来的糕点,摇摇头。


  “你尝尝。”顾九思捏起一块,递到他面前。


  仰头避过凑到嘴边的点心,搭在小桌上的手指上下敲动。


  糕点甜腻,向来不符他的胃口,午时吃的有些撑还未消化完全,面前顾九思目光灼灼,糕点稀有,他估计也是排了好久的队,若一口不吃也不太好。


  洛子商拍拍挡在眼前的手,从盒中捏起一块,找好角度轻咬一口,入口清香,酥松软绵,和其它糕点确实不太一样,有点像寻常百姓家常吃的白馒头。


  他深知穷困百姓的苦,所以年关将近时会在东外城郊施粥布善十日,终了时还会分发一些米面。


  不久,好施乐善这个名头响彻东都,人人都道他是个慈善心肠的大善人,他的马车从街上驶过时,偶尔还会听见有人称他为洛大善人。


  只不过这话落在他耳中就显得有些讽刺,恐也就只有相熟之人才知道,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。


  就比如,顾九思……


  发呆功夫一块糕点已然入肚,回过神对过顾九思还在盯着他看,他点点头道:“糕点不错,有劳顾相了。”


  “洛大人名声响彻东都啊,归城第一日就听闻城中百姓皆对你称赞有加。”


  “南域乱战一日不平,百姓也就一日不得心安,加上秋收不景气,每家每户都没有太多存粮,粮米价格蹭蹭上涨,那些露宿街头的人何以为生,我此为是为了大夏安稳,什么名头对我来说不重要。”


  “洛大人目光长远,在下受教了。”


  说话间,桃花面上略带倦乏,半松眼皮,敲桌的手指也停顿下来。


  睡着了?


  顾九思疑惑凑近半分,面前人凝脂雪肤渐渐放大,眉如墨画,面若桃花,泛红的嘴角残留糕点残渣,他忍不住伸手替人拂去,软滑触感让顾九思浑身一颤,一呼一吸奶香充斥鼻腔,洛子商眼睫颤动,眼瞧就要醒来,顾九思一惊连忙退去坐回坐板上。


  好在面前人只是眉宇皱了皱侧过脸继续睡着,顾九思松口气移开目光。


  夕阳沉落,长街两道渐渐燃起红灯,他一路坐如针毡,不知过去多久,耳边传来车夫声音:“大人,到了。”


  他回望一眼点点头,随即转身拍了下洛子商的肩膀,声音轻柔:“洛大人。”


  洛子商挣扎几分缓缓睁开眼睛,一双琉璃眼眸有些迷茫。


  顾九思静静看着也不催促,这般模样的洛子商可不多见,卸下伪装后的人,纯善无害,水光涟涟的眼睛,更让人心中软成一滩。


  “走。”


  他紧紧领口外袍,随顾九思下了马车。


  下车后刚站稳没多久,面前就出现一双身影,约莫是刚睡醒的缘故,眼前还有些模糊,揉揉双眼,两人的面容渐渐清晰,是叶世安,周烨。


  见到他,那两人也颇为疑惑。


  周烨瞄了眼顾九思,见他脸上没有不悦才开口道:“九思,好久不见,本想着前日就去看你来着,谁知请柬还没来得及递上就听闻你不接邀请,谁来也不见……”


  “行了周将军,你我今日不醉不归!”顾九思伸手与他碰了碰拳。


  四人气氛十分微妙,洛子商也不想打扰几人叙旧,便抬脚向宫内走去。


  幽深长道红灯点点,身侧不断走过婢女、侍从,每人步履匆匆,遇见他皆弯腰行礼,洛子商没有回应疾步向前。


  顾九思与好友相聊甚欢,他若还继续留下便是不知趣了。


  周烨,叶世安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,只知两人一向水火不容,顾九思先前有多仇恨他,他也看眼里。


  眼中几分落寞,洛子商缓缓来到园内假山旁,望着不远处通天明亮的烛光,照亮脚下杂草丛生的青石,负手而立,遥望夜中高挂的明月,漆黑眼眸映入一点亮光。


  “洛大人怎么不辞而别?”顾九思迈步走到洛子商身旁,侧目观望仰头失神的人。


  他和周烨闲谈不过两句,一转头这人就没了影子,安抚好两位好友就匆匆追来了。


  “你……”洛子商面带错愕。


  “南域两年,每每想你时我也是抬头望月,你的模样我在心中描绘千遍万遍,前几日在我卧房中你也看到了,我并不会作画……”


  “画的不错……”洛子商笑着低头:“我说真的。”

  顾九思轻哼一声:“我只会画你,其它的就算了。”


“周将军与顾相劳苦功高,朕敬你们一杯。”范玉起身,一袭龙袍雍容清秀,言语间尽显天子风范。


“谢陛下。”顾九思起身拱手一饮而尽,周高朗朝范玉抬抬酒盏,将酒饮尽。


一番客套后,宫宴正式开始,顾九思与洛子商分别落座左右两侧,他一抬眼瞧见百般无聊捏着酒盏把玩的人,斟满杯中酒,起身朝前走去,高大身影遮住面前光亮,洛子商抬眼看见顾九思半笑不笑的模样。


“洛相,赏脸饮杯酒。”


“顾大人说笑了。”洛子商拿起酒杯同他的杯子碰了一下,随后低头轻抿一口。

一旁的周高朗见此,稀奇的眯了眯眼:


“你们两人何时关系这么好了?”


洛子商此人他也知道,狠厉毒辣城府深似海,曾与王善全联手拿下徉州,而后王善全身死,徉州便落于他手,但两年前他主动献上徉州,目的不详,看似一片赤诚,殊不知这张惑人的容颜下藏着怎样一颗阴狠的心。


这句疑问也是余下臣子都想问的,洛相与顾相二人一向不合,从前朝斗到现在。

怎么今日这么稀奇,不仅顾九思主动找他喝了酒,两人来时好像还是乘坐的一辆马车,他们的府邸明明都不在一处。


“我与洛大人同为臣子,当以报效陛下、朝廷为先,为百姓谋福祉,岂能因私事耽误公务,劳烦周将军费心了。”顾九思举起酒盏,挑眉道。


侧旁周高朗嗤笑一声,宽大手掌置于桌角,嘴角噙着笑缓缓点了点头。


这些小辈的恩恩怨怨,他不感兴趣,大半辈子过去了,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散在过去。


看见顾九思他想起年轻时候的范轩,他的老朋友终究没能与他携手继续走下去,官场如战场人心叵测,尔虞我诈,他这把老骨头一辈子都奉献在战场上,天下就交给他们这些年轻人吧。


庆功宴临了,周高朗请辞解甲归田,回悠州养老。


对于他这个决定顾九思倒不觉稀奇,本先皇逝世后他就半退悠州养老,只不过南域一战来的突然,新皇登基不久,朝堂动荡,大夏还不得安稳,他才不得已领兵出征。


顾九思年纪轻轻便屡立奇功,一场宴席巴结他的人不在少数,酒一杯接着一杯没入肚腹,纵使酒量颇好的他现下也有点上头。


接过御史大人递来的酒,顾九思笑吟吟客套几句,余光一撇,本来在桌前端坐的人没了影子。


想必是自己先走了,顾九思本想去寻,这还没刚抬脚就被其它臣子缠住,无奈望着面前一脸谄媚的人摇摇头,今晚不醉倒怕是回不去了。


到家时已是深夜,满身酒气的顾九思回到府中,粗略冲洗一下便倒头呼呼大睡。


江柔看着自己儿子也是说不出的酸楚,她放纵顾九思从不逼迫他干自己不喜欢的事,可人总有长大的一天,短短几年时光,他就从一个只会讨打的孩子,长成全家的顶梁柱。


胡乱裹着被子的人,在房门闭合一刹那睁开双眼,娘亲的叹息声声落在耳中,他虽然醉了却也不算迷糊,头脑还是清醒的,年少时是他不懂父母用心良苦,父母操劳一辈子,眨眼间鬓角已然有了白发。


模模糊糊看着母亲伸手替他掩好被子,一缕垂下的发丝肉眼可见几根银丝。


屋外传来几声轰隆响声,房间没有点灯,一道闪电下来,漆黑夜色瞬间明亮,黝黑双眸,闪着几点星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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